走過四季系列(?)也沒什麼好說的,反正四個故事都會放上來←

  很想寫寫阿雪的故事,所以趕快把正篇放上來,雖然要寫的話應該要再一陣子了xd

 

    春雪

 

  你的出生伴著春天第一場雪,所以你的名字中有個雪字。旁人常喚你雪花糕,這綽號還維持到你上中學,回台灣前。

  台灣的春天很溫暖,你是這麼想的。

  你在台灣繼續升學,不曉得為什麼,台灣這邊的同學也叫你雪花糕、綿綿冰或白麻糬這種偏向吃的外號,讓你很是意外。

  後來你考上有美術系的大學,有兩位學生一進教室便開始吵嘴,令你些許在意。最令人在意的是其中一個在自我介紹時大方坦承自己是同志,使人對那位同學格外有印象。

  你與他們成為了好朋友。

  然而你在這個班上只待了一年,便轉科到表演藝術系。

 

  「欸、有沒有人要打給婊子啊?」

  多年後大一時美術系的同學舉辦了大學同學會,他們仍然惦記著你,所以跟著邀請你來。突然有人喊了這麼一句,你才恍惚想起被稱作婊子的他,就是一開學便投下震撼彈的那位纖細漂亮的男同學。

  「順便叫吳爹過來!明明就回台灣了卻還不來參加同學會、」「唉呀沒辦法嘛,吳爹最近不是才辭掉工作去英國找他嗎?」「雪花糕你去打啦!」

  唉、果然又是這樣。你搖頭嘆息,開始找自己手機通訊錄裡有沒有婊子的電話。喔!找到了!

  電話打過去接起來後先聽到一陣窸窣聲,很像布料摩擦的聲響,但不大。你再次突然想起現在打過去的對象可是婊子欸、現在打電話很有可能會聽到什麼不該聽的……還沒掛電話,就聽到對方極其嘶啞的嗓音呻吟著什麼,講了幾句含糊不清的話,接著電話似乎被另外一個人拿走。

  「安安、啊,雪花糕啊?怎麼了嗎?」是吳爹的聲音,早就知道他們在一起很久了,事實上你不意外。但你不得不去在意電話那頭有斷斷續續且黏膩的哽音傳來。

  「吳、吳曜沁,你那邊在幹嘛?」你嚥了嚥口水,問。

  「啊?你想知道嗎?」聽他講完這句話另外一人接著喊吳曜沁你這個王八蛋離開我身體云云,你突然完全不想知道回答了。

  「你、你們慢慢來啊……我只是代替班上同學轉達同學會看你們能不能到場、咳,總之不勉強,真的不勉強、」你快速掛斷電話,不再去想這件事情。

  過了半晌你手機響起好聽的歌聲,那是你的簡訊聲,偷錄大學系上歌姬的聲音,你一直保留到現在。傳簡訊的對象是吳曜沁,簡單問了同學會在哪裡、可能到幾點這樣。

  你想著他們應該完事後會過來,便回傳了大概的時間。

  你走回班上原本自己坐著的位置喝著汽水,在一旁望著班上的人你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多年前你在出演戲劇時也是這樣,沒事幹時待在舞台下的位置,或坐或站,盯著舞台上的學長姊們對練。

  那感覺很好,你也是因為這樣才轉科的。

  你恍惚想起,你在當時遇見自己的初戀,也是如同現在這般,待在一旁靜靜地望著一切。

 

  你對於舞台的記憶印象最深的莫過於汗水。

  每個人於舞蹈教室內拉筋、扭動自己的身軀、對著鏡子大笑啜泣糾結練習自己的表情,不外乎是對舞台的重視與自我要求。吶喊著台詞搭配著動作與舞蹈,正所謂盡情揮灑自己的青春,畢竟出了這間學校,誰能保證一定有舞台機會給自己演出呢?

  演得好,我們就有機會被邀請。能夠被邀請,就代表我們的曝光率會變高,說不定真的能被發掘。

  學長姊們各個摩拳擦掌蓄勢待發不說,就連學弟妹也很期待自己能否被老師欽點上台,即使僅當配角也好。而你,說實在的也只想待在一旁觀看,並沒有特別表現出想上台的欲望。

  比起舞台,你還比較希望參與背景製作與設計。

  「演戲最重要的是什麼?心啊!」指導戲劇的老師吼著叫喊,揀了幾段台詞就要人上台,也不告訴那人那段台詞是出自於哪一部戲的哪一個角色在哪一個場景說的話。

  婊子無情,戲子無義。婊子合該在牀上有情;戲子,只能在台上有義。

  你聽到老師喊道這句,只想著這部經典名劇好想看自己所敬佩的學長姊們演出,卻沒料到老師會要你到台上去。

  「阿雪,你去。」什麼!

  被點名你只好尷尬地上台,每個人的目光投射到你身子上,讓你有些不知所措。

  「老師,我、我該怎麼辦才好、」你結巴,還差點咬到舌頭。

  隨便唸段台詞、什麼都好。一向隨心所欲的指導老師在舞台下擺擺手,想測試你的臨場反應如何。

  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你閃過這句話,但此時此刻沒人與你對戲,你沒有霸王且你也沒演過虞姬。你硬是嚥下唾液,閉上雙眸,艱難開口──

  「謝謝乾娘栽培我這些年日了。」

  你睜開眼,淡然一笑,顯得有些淒楚。你做出將頭上綴著珠翠一顆一顆摘下的動作,擺置一旁,彷彿那兒有張桌子,而木桌上已堆了些首飾,那是贖身的財物。你垂下眸子,好似在聽取誰的細語。

  在場的人員可是表演藝術科的,怎會沒看過這齣著名電影?

  你擺手、你淺笑。你將腳上的布鞋脫下,卻讓人錯看以為是繡了鳳回頭的繡花鞋。你一揖而拜,旋身背對眾人走著。大家都曉得,那是菊仙為自己贖了身子,也不在乎外頭是虎是狼。

  「好了──夠了!」指導老師出言喊卡,要你下台。

  你自知演得不好,還挑女旦。也知曉明明那句「謝謝乾娘」該在留了鞋後開口,卻還是將這段演得一團糟。

  下了舞台你頭也不抬地坐在椅子上。男人擔女角本不易,自己哪段不想,偏偏要演贖身段子。你一下舞台羞惱得想找洞鑽,好好的美術系不待,來這邊丟人現眼。

  猝然頭頂上一陣冰涼,你不解地抬首,才知道原來是系上學長將冰沙士抵在你髮上。「學弟,演得不錯。」他拋下這句,便將沙士塞到你手中。

  「但論女角,你演得沒我好。」他笑,讓你想起他是誰。

  老師又吼了幾聲,你沒聽清楚,你的思緒全放在他身上。對了──那是大四的學長,上次見著他是在舞台上,妝點過後的面顏甚美。你知道他那句你演得沒我好的意思了,那位學長最常擔的角色──

  你笑出聲,被他敲了下額頭。

 

  這麼想來,當時自己演的《霸王別姬》似乎將自己帶入不少畫面。

  只不過你將自己視作程蝶衣而他是段小樓。淒美的愛情故事總有說不完的苦楚,你在系上的日子就像戲裡的蝶衣與小樓,不同的是,他並不曉得你對他的感情正是虞姬對項羽那般癡情無悔。

  你將這情深深埋在心底,胸口疼得發暈。接著他迎接畢業,而你還在戲裡。

 

  幸好那時演的是菊仙,不是程蝶衣。你情願毀了女人對男人的愛戀,也不願弒了程蝶衣在自己心中的決絕。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這句話是真的,你一直都明瞭且也深刻地體會。然而戲與人生該不該分開?這你不曉得,真的不明白。

  後來你上台出演了戲劇,雖是配角卻也磨盡你所有時間。依然演得不夠好,但此時你的藝術天分被激發,連連設計出多個令人驚嘆的布景,大三那年你被分去場佈,從此再也沒上台過。

  春雪,我為你譜了齣戲。演給我看好嗎?

  別再要我演戲了,徒增苦痛。

  那是夢,完整到不可思議的夢,那人在你耳邊細語,道出戲劇內容。你醒後將所有劇情寫下,在指導老師不在位置上時悄悄地擺至桌面。

  演也好、不演也罷。反正你將要畢業了,你如此想著。

  參與不到這齣戲你也甘願。

  然而後幾日老師將你叫了過去,劈頭就問你想不想出國深造。不想。你回答,帶著笑讓她錯以為是玩笑話,要你正經點。

  我很認真。你淡淡地吐出這句話。我覺得待在台灣挺好的,定期回日本就會覺得台灣冬天很溫暖。

  她不可置信,再問你一遍。

  阿雪,想不想出國讀書?不想念書也可以,老師可以安排你待在知名設計師旁,那是我朋友。他很關心你的作品,他覺得以你這樣的天分待在台灣會被埋沒,你自己也不希望這樣吧?

  不會啊,待在台灣挺好的。你重複這句話,不厭其煩。或許是下意識想到他人在國外的劇團生存得很好,你便不想出國。總會遇到的感覺,冤家路窄。

  而且你本來就沒什麼偉大的志向與宏願,你只想靜靜地發想設計那些你感興趣的事物,外國的藝術水準固然高,但台灣的劇團也沒什麼不好,無論成本高低,演出來能感動人就是好劇團。

  指導老師也放棄掙扎,直說這機會確實不可多得,但她也不能勉強你。

  後來?後來你畢業了,透過朋友來到演藝圈的後台參觀,你終於了解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你喜歡戲劇,對、沒錯。

  只是你更喜歡的是後台給人的氣氛,不管是演練還是上妝整裝,為了讓舞台更完整所以付出的努力,那些皆令你著迷。你不希望別人投注目光在你身上,可是你非常喜歡現下這樣的氣息。

  對、就是這個!

  你開始著手進行所謂的整體造型的學習融合了之前學的舞台設計,你只想要更精進,讓自己可以搭配著舞台呈現給人的感覺,甚至還可以提供服裝造型上的意見。

  多年後的今日,你已經進入一個台灣劇團。你安排了舞台設計、服裝上的微調,即使這工作沒什麼賺,可你很享受亦玩得不亦樂乎。

  然後你搬出了以前放在指導老師桌上的那本劇本,悄悄地寄到團長家。

  不演也好、出演也罷。你要的不多,真的不多。

 

  「吳爹──跟婊子駕到啦!」

  當你發現時覺得不大對勁,望了眼錶,原來是自己睡著了,手上的飲料不曉得被誰接走,放到桌上去了。門口吵鬧一陣子,自己通知的吳爹跟婊子來了,果然在同學會結束前趕來,你深感欣慰。

  初戀這種東西真是奧妙,真要比喻的話像春天將要邁向夏天時融化的雪。從固態融成液態,那情感還在,也沒變質,只是變換成另外一種形式。

  雖然只睡了幾十分鐘但總覺得過了好久很久。是夢到回憶的關係吧?

  你站起身子,邁開腳步。

  如同你直盯著那個他的後背踏出大學大門那刻。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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